快樂模式

大家都知道，我們過了好一段日子的「飄泊」日子，最近剛好租了兩年樓，踏入了第三年。

平靜的心境又泛起了漣漪，先是男婉，他突然萌生了買樓的意圖，我一聽便嚇瓜了，就在全城最瘋癲之時想買樓？他認為樓價不會跌的啦，貴也沒法子，突然之間，全城的人都說樓市是不會跌的。(早陣子才說要跌一半)

我一向包拗頸，跟他談了一整晚，話題由買樓轉到信仰。這是很自然的，真的，我看不清樓市，不懂預測，只是我不為現狀感到恐懼，也不想因為恐懼而買樓，我相信始終我們會買的，但不必要在一時衝動下買。

為甚麼大家都覺得活在香港是一定要置業的呢？答案好明顯，我自己也覺得是的。但這兩年讓我看清的是，有樓和無樓，其實是一個概念，你的快樂模式是擁有一層樓，你認為這是做人的基本，而你當下沒有擁有的話，你便會陷入「缺乏」的狀態，認為自己的生活不夠完美。當你放下這個包袱，其實你的生活也是一樣的過。而我相信，當我有了一層樓之後，也並非我想像之中的快樂無憂吧。

當你每天依然是有家可歸，家中充滿笑聲，喜歡的話跳進泳池裡，轉入商場掃貨也並無不可，到底我們的家缺少了甚麼？是所謂的「安全感」吧，怕樓市升？怕業主加租？怕被迫遷？怕被人揶揄？怕後悔賣樓後沒有立即買一間？怕這一世人都是這樣？怕沒有物業留給女兒？

我從來不是如此樂天的人，可是今天我卻有點明白到，天主既會養活空中飛鳥，為甚麼要害怕祂不會養活我？這兩年所謂的飄泊，回想也要一種安排，每次的居住都來得合時，並且剛好合乎需要，當我開始擔憂舊居的熱水爐問題向天主祈求時，業主就通知收回自住，然後我們便找到了一個翻新了的單位。

每一次，都是剛好的，不多不少的就有一個選擇，然後便是那個。搬屋甚麼的自有一番折騰，但過去了就是好一陣子的幸福。沒錯我依然期待著我們會擁有的那個恆久的、由我們精心設計的居所，有時都會滴著口水，但這種期待並不必要吞噬我當下的快活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剛才跟強尼吃午飯，作為一個待人冷漠的強尼，他竟青筋爆現地叫我買樓，其實我知道他真心地替我焦急。

我跟他似乎是南轅北轍的人，他覺得我太天真，而我又會覺得他太痛苦，到底，到人生的最後，我是否如自己所想，是一個快樂的窮人；而他又是否如他所計劃，儲下足夠一生的金錢然後享受著期待中的富裕的自由生活？

我相信他最後是能如願的，享受與否是另一層次，但他一定可以有足夠的財富去實現他住馬場附近，每年有三分一時間到日本度假的終極目標。他是個很典型很典型憑著自己努力一步一步登上了職場高位的人，孩提時孤單不快的生活，讓他自小已懂得力爭上游，他很老實地說，自己做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掙錢，要改善生活：拼命讀書，選當時最吃香的學系，職業的選擇......他說他不喜歡回首，從來不會讓自己回到過去，想的，只是將來，將來，將來。

我嘗試去表達我的人生觀，但說著連我自己也覺得無語，在他眼中，任何一切不實在並非肉眼所眼的，都是虛無的。如果我說，我相信自己的一生都在某個既定而未知的計劃之中，他一定會突然斷了片然後回到實際的話題去，像他勸我「你最好得閒催眠下你啲女，長大要做醫生和律師，真係架，你如果係想在香港有好的生活，你就最好做呢兩樣。我知，你一定係話，俾佢自由選擇丫嘛，不過你都可以間唔中滲少少的......」他根本就是無法相信，怎麼有人的終極目標不是掙夠錢過活。

我說，律師我不敢說，但我的確是希望女兒盡量不要做醫生，做醫生實在太痛苦。

有時我會覺得強尼很孤單和可憐，但很快我又會想，自己是否太虛偽？竟然去可憐一個打工皇帝，有了他的財富，我們今天就不用猶豫應否買樓，甚至買多層樓收租，我隨時不幹unun腳；我們也不用計算著若然女兒讀私校要交多少學費，他日若然出國又要儲定多少錢等等......

但擁有這一切，就夠快樂嗎？還是這些皆是基本，當我擁有了，才有資格談快樂？

是我真的太天真嗎？我沒有想過將來夠不夠錢用，沒想過要儲多少錢才夠退休......我滿腦子的是如何安排時間陪惡女度過升小前最後一個暑假，為此我腦都爆，實在騰不出空間思考60歲後的事，而他滿腦子想的，似乎都是退休後的事。

「我有個同事，生了三次腸癌，結果花盡家財還賣了樓也不夠錢醫，最後要到公立醫院醫......而且已經死左。所以，你好加大你一家人的保險，我自己都加大左。」到底還要積累多少，才能保證老來有大屋住，每天過富裕的生活，還有任何大病的私家醫院醫藥費都可以應付得綽綽有餘？

今天，強尼沒法動搖我，雖然我份人總喜歡自尋煩惱，有很多的假設，但他的假設實在多得連我都承受不來，按他的準則去做人的話，其實我應該立即投奔怒海。

愈來愈明白，人為甚麼要活在當下，當一個富如強尼的人都沒法安心終老的話，我也許40歲已經衣不蔽體，幾努力儲錢都分別不大，那就算了吧，得快樂時且快樂好了。

我今天的堅信，他今天的堅信，往後走著將會如何發展呢？無論如何，每個人的際遇思想竟是那麼的不同，實在耐人尋味，好睇過電視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