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RT ONE: 被迫度假
一年之計在於春,春天到了,人人都活躍起來,突然百花齊放,你不知道眼睛該長在甚麼位才可以顧及四周;春天到了,品牌公司大把錢,然而搞傳媒午宴,時而又搞甚麼推廣,老外們全都跑到地球這一邊來,你要扮作很有興趣地了解他們,唉!
每年三、四年,我都會向上天哭訴,怎麼一天只有廿四小時,今年也不例外。我實在想不透只兩個月時間,我怎樣同時趕起三本書,其間還有一整星期人在瑞士,有一天要去飛機展,有半天要去「空中暢遊」,還有無數的品牌活動......公事已夠茫然,私事更多不勝數:上課、上慕道班、交論文、惡女入學(還要在這樣緊張的日子中請假兩天來陪她上學)、男婉領洗、羽毛球班、小學同學聚......還有怎也要抽些時間去看看尼爾和耀ben的女兒(係呀,佢都生埋啦!),然後呢,偏偏在三月,還有一張餐券、兩張冒險樂園券和幾十張8R大相券到期,不用掉它們我又會耿耿於懷。另外呢,還有很多要約的人未約,像說要去露西亞豪宅拜訪,已經說了好幾個月,她也許已經搬了;還有就是中學同學聚,也拖了半年......四月呢,還有男婉的生日!
吝嗇如我,都很想用錢買些時間。在把我斬開幾件把不能把事情一一辦妥之時,公司的「Uncle」(又一經典人物,有空再談他)竟卻「有野益我」般彈了個大陸trip給我,花兩整天到深圳去看一條小船。兩整天,好大的代價。
Uncle強調該品牌買了我們兩頁紙的廣告,言下之意是我不去的話,那兩頁紙廣告的損失就從我的人工裡減掉。於是,昨天,我老大不情願地拖著旅行箱到深圳一個不毛之地去看船。
這個地方叫大梅沙,我在這兒「被迫」度了半天假。昨天,我到達了以後,工作人員告訴我,這天沒事做的,我反了白眼,但既然如此,身處於喜來登這個環境很不錯的小小度假村,休息一下也不是壞事,反正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。
在這可怕的三月,我竟然這樣地這了半天:
到餐廳任點任食,然後邊吃邊看書;
到桑拿房蒸了一身汗,邊蒸竟看書;
到海邊坐了半小時,邊吹海風邊看書;
打開陽台玻璃門,躺在軟軟大床上看書。
終於在這一天,我把那本《德國媳婦中國家》看完,然後又看了半本《歐風歐雨》。
今天正式工作,沒甚麼特別有趣的,最有趣的,反而是我好像一邊看著描述歐洲人的這本《歐風歐雨》,一邊又用書中所說去在我身邊的歐洲人印證出來。全團就只有我一個香港人,內地的圈子倒是很難去打入,他們不怎麼理你,反而洋人更歡迎我,也許因為大家都是「少數族裔」,今次我就跟一個英國人和一個法國人在一起,還有一對外國夫婦。想不到我和個法國人倒是最談得來的,天南地北,只要我說了一句,他就可以接上十句,幸而他說的還不算悶,跟他談完後又回到書本上,又看得格外起勁。回到香港,我還自告奮勇帶他去搭巴士,幸好事前偷偷的問了男婉,又很順利地找到了巴士站,沒在洋人面前出洋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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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 TWO: 關愚謙
我覺得這個旅程,基本上是為了這兩本書而設的,從這方面來看,很有意思。
《德國媳婦中國家》和《歐風歐雨》,其實是兩本很有趣的書,必須兩本都看才有意思。前者,是德國女子海珮春寫的,她是作家關愚謙的妻子,土生土長的德國人,卻與從文化大革命逃離出來的中國男子相戀。這本書,就是從她的角度去寫中國人。
《歐風歐雨》就正是關愚謙的作品,這書剛好是相反的,由一個在歐洲住了三十多年的中國人,去寫歐洲和歐洲人。在他筆下的歐洲人都很有性格,很有意思,我向來是歷史和地理白痴,其實讀起來有點囫圇吞棗,但無減興趣,尤其讀到法國、英國、德國和瑞士等自己曾經到此一遊的地方,就更入迷;讀到芬蘭時,又想起了肥雪;讀到希臘宮殿廢墟如今只剩石柱時,又想起了石柱以上的東西,我在大英博物館看過了,當時不覺得怎麼樣,如今用幻想力把它移回圖片中,完美無瑕。(作者強烈斥責了英國人的自私,強拆去人家的古蹟放在自己的博物館裡,到現在仍不願歸還。的確如是,一個美女,你斬去頭顱放在自己家,有多漂亮?何不讓首身重聚,重現昔日之美?)
我如今才知道有這麼一個重要的人物叫關愚謙,他的家幾乎接待過所有藝術家和作家,甚至連周恩來也認識他,而他因逃難到德國,更成為了那兒德高望重的漢學家,也是中德之間的重要橋樑。他的太太海珮春本來是個長於德國傳統保守家庭中的女孩,卻在70年代中國還是謎樣國家的時候,和一個中國難民相戀,其後發生的事更是一件比一件精采。在關愚謙的影響下,她沉醉於中國文化之中,不僅懂說懂寫,還懂中醫術、針灸和氣功。
這兩本書讓我覺得,文化的研究實在很有意思,我們對於某些國家的不認同,很多時是因為對其文化歷史缺乏認知,實在萬物皆有其因,若然往上不斷追溯,又能結合縱面的互相比較,甚麼事情都顯得合理得多,也有趣得多。
我有一個朋友,他是社民連的支持者,總是反政府,也對中國的人權狀況非常痛心,他認為中國政府必需實行民主政策,人民才有希望;而香港更必須獨立起來,享有高度自治。有好一陣子我受他影響,也有這樣的看法,但漸漸地,我有點懷疑香港人在爭取獨立的同時,又能否真正接受「獨立」所帶來的代價?又要馬兒好,又要馬兒不吃草?
而在中國,我也很希望終有一天會實現民主,不過那該不是一時三刻的事,而看了關愚謙夫婦的分析後,更是認同。他們說像美國和德國等地常有人批判中國政府的不是,但卻沒有認真思考過,西方的民主體系,是否真正符合中國的國情?中國這個五千年歷史、人口十數億、面積比整個歐洲都要大的國家,就像一個汪洋,你能用清洗游泳池的方法去清洗它嗎?
當下中國要解決的問題有很多,民主自由當然是重要一環,但需要解決的還有貧窮、文盲問題,要怎樣令13億人同時得到溫飽,甚至得到教育,也有很漫長的路要走呢?人多地多災難也多,這邊廂地震完了,那邊箱洪水氾濫,管治這樣一個國家,也很複雜透頂,政治元首大概也是在走鋼線,在這個時候容許動亂,搞大型的政治活動,可以嗎?要付出甚麼代價?這是我的疑問,當然,我還是喜歡自由社會的,只是我想不通該怎樣去瞬間改變她的現狀。
陶傑眼中那完美的英國,在關愚謙筆下倒百孔千瘡,其實上在她正義地介入西藏問題,斥責中國不公義之時,她又有沒有承認自己自私的殖民主義,大英博物館中從各國掠奪回來的東西,可會歸還?不說不知,原來英國人的運動賽事發展如此發達,就是因為當年的英國貴族從殖民地得來的財富多得要命,他們游手好閒唯有努力想出各種競技活動來打發時間,由是今天奧運會中大部份競技運動都是由英國人發明的。
不是很有趣嗎?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故事,地球有著無窮的課題值得思考,正是學海無涯,愈去了解,就愈感到自己的無知和狹隘,可是以我這樣的年紀,我所有的條件、時間和機遇,能夠尋求的又有多少?忽然之間,覺得生命太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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